什么样的人是朋友,一千人里面可能就有一千种不同的看法。既然很难用简洁准确的语言来下定义,不妨通过举例的方式形成一个相对清晰的印象。
你的朋友,应该能在你伤心低落的时候关心你、陪伴你和安慰你。你的朋友,应该能在你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候,提醒你、劝阻你和说服你。你的朋友,应该能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建议你、鼓励你和帮助你。
表面热情、好话如蜜,却从来口惠而实不至,这样的人不是我的朋友,反而会让我警惕。成天厮混、消磨时间,却从来不让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什么,这样的人不是我的朋友,因为他并不信任我。亲切友善、为人尚可,却在重要的原则上发生冲突,这样的人不是我的朋友,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在念书的时候,我们交往的都是身边的人,是同学和玩伴。我们很少主动去跟别人结交,跟同龄人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用努力地保持联系。毕业之后,我们身边的人换成同事,平日相处都难免戴上这样那样的面具,不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和内心的想法反而是一种职业的态度。当初的同学和玩伴,如今天各一方。即便同在一个城市,也要各自为自己的事业做努力。见一次面、吃一次饭的机会少之又少,即便利用网络维持联系也需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交朋友需要花时间,需要信任对方,需要尽心尽力,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一两年来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面对陌生人,我要选择什么样的人,主动地跟他们交往,跟他们做朋友呢?面对过去的熟人,我要选择什么样的人,用心地跟他们维系,做真正的朋友呢?
往来无白丁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喜欢说话,说很多很多的话,即便对方不感兴趣不想听。这是一种非常坏的习惯,没有人会喜欢跟这种人聊天。后来我学会听别人说话之后,才改了这个毛病。听和说,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除了倾听他们的烦恼和分享他们的喜悦之外,我喜欢向不同专业的朋友请教,减少我的思维盲区和知识短板。
有一次房东请吃饭,一个暨大毕业从事证券行业的女生就跟我们分享她对理财的看法,让我这种只知道把钱放进余额宝的人茅塞顿开。欣喜之下,我问她说:我是学计算机的,对经济学啊金融学啊都一窍不通,有什么科普书适合我读。她想了想,给我推荐了一本《做一个理性的投资者》。过几天读完之后,我感觉自己对于投资理财的认识要比从前那个一窍不通的我要高出一大截。
对于好面子的我来说,向本专业的朋友请教,需要我给自己做更多的思想工作。从小读书成绩还不错,问老师问题可以,但我就是不愿意问同学问题,即便他们的成绩比我好很多。仿佛心里认为,问他们就会显得自己没那么聪明,没那么优秀。
最近因为要面试,所以就专程把一个大学老铁约了出来,问他要怎么改善简历,要怎么准备。那天晚上,他很尽心尽力地给了我很多建议,扫除相当大一部分的盲区,让我知道该做哪些努力。在此之后,他还经常在微信上给我提供一些相关的信息,还鼓励我说,“为面试做的准备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面试,对日后的工作也是大有帮助的。如果能这样想,复习起来就不会那么痛苦。”我深以为然。
一个人只要“不要脸”一次之后,就会变得越来越“不要脸”。我越来越自然地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寻求答案。不仅如此,在跟其他两个大学同学聚会吃饭的时候,我也就本专业的问题向他们请教。
专业之外的世界很大,你的朋友可以为你提供一条信息捷径,更快更好地获取本来很难获取或者获取不到的知识。专业之内闻道有先后,总有比你厉害的人,他们站在更高的层次,可以给你自己想不明白或者根本想不到的建议。
近墨者必黑
我是一个很容易受他人影响的人。
有一次,我跟一个一两个月没见的好朋友吃饭。还没说几句话,她就开始嘲笑我,说我的卷舌音太不自然了,听起来别扭。我辩解说,因为我上司是一个河北人,说话的时候卷舌音特别重,是不知不觉受了他的影响,不是我故意的。
不仅仅只是说话口音这种外在的表现,我们的想法和行为决定也很容易受到身边人、尤其是朋友的影响。
社会认同原理指出:在判断何为正确时,我们会根据别人的意见行事。这一原理尤其适用于我们对正确行为的判断,特定情形下在判断某一个行为是否正确时,我们的看法取决于其他人是怎么做的。什么人对我们的判断影响最大?当然是我们的朋友。
还是刚才提到的那个大学老铁。在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我才跟他熟悉起来。那个时候好像是一起玩某个游戏,有一天他突然说,“这段时间都没学习和运动了,得克制一下才行,要玩少一点。”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我一直记到现在,尤其是“克制”这两个字。
我在《自控力》中读到:“社会传染在人际网络中传播,那里面都是互相尊重、互相欣赏的人。它不会在街道网络中传播。同事的影响怎么也比不上密友的影响。和地理上的亲近程度比起来,社会关系上的亲密程度更重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就在去年,我们的牌局新加入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同学的同事,另一个人是我同学这个同事的朋友。陆陆续续打过几次牌之后,我发现他们中有一个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而且我感觉牌局也开始变味,从偶尔的聚会娱乐渐渐快要成了频繁的赌博行为。于是乎,突然有一天,我找了个由头,退出了所有他们在的微信群,并且把他们都删除了好友。
如果对方是一个克制的人,我会很愿意跟他做朋友,因为他会对我有正面的影响,让我做一个更有自制力的人。但如果有人一身的坏毛病,或者说有不良的行为影响到我,我会毫不犹豫与其断绝联系。
用心经营
如果用古代的说法,选择朋友就应该选择有才有德、德才兼备的人。有才无德,我不会跟他来往。有德无才,我会很尊敬他,但也不会花时间在他身上。
鲁迅说过“爱情是要有所附丽的”,友谊也同样如此。偶尔见面聚会聊天,至少在社交网络上常常互动,这些都是朋友之间必须要做的经营。说是经营,但其实只要彼此都当对方是自己的朋友,这些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不需要太多的刻意。
工作繁忙,下班之后休息之余还希望有自己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例如读书写作。朋友叫我出来吃饭聊天,我就不是每次都答应下来。但是,只要是他们遇到烦恼或者困难,我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抽出时间,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例如失恋,我知道他们一定很难受,所以在同一个城市的就会当面听他们说;离得比较远的,我起码会在微信上on call,以另外一种形式陪着他们。
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我不仅会像前文提到的那样向他们请教,也会就某个问题提出我自己的看法,自觉不自觉地也在影响他们。
两三个月前,因为一件事我跟一个大学同学绝交,我就在几个老铁组成的微信群里解释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中,我重点强调了,待人以诚是做朋友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做人不真诚,起码是对我不真诚,我就觉得没有必要继续做朋友。在这个群里面我们有约定,说话要真诚,平时约牌局约聚餐都要实事求是,不要说一套做一套放鸽子。
我偶尔会把彼此不认识的人拉到一个饭桌上,大家认识认识,投缘的话做个朋友。我偶尔会把特定的几个人拉到一个新的微信群里,大家可以说些心里话。我时常会有一个意识,就是要好好经营一个又一个的朋友圈子。
亚当·斯密在他的另一本不朽巨著《道德情操论》中,提到过“涌现”这么一个概念,指的是一个社会现象或者一个社会进步往往不是某一个所谓的伟人所提倡之后其他凡人庸人跟着做而形成的,而是一个群体集体无意识地互相影响的结果。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是一个领导者或者组织者,放在那么高的一个位置上。我只是希望几个人之间的化学效应,能超越一对一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带来一个更好的、让人惊喜的局面。
我希望我和我的朋友们,能够互相真诚对待彼此,互相给与对方正面的影响,从而形成一次又一次的“涌现”,到最后都能成为一个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