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好奇心比舒适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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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写道,我在周六凌晨4点醒来,一直挣扎到早上6点,终究还是没有去赌。

周日早上五点多一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赌。不过这次没有挣扎太久,几分钟就平静下来。我发现我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就是刚睡醒那会儿,欲望容易占上风,理性一时半会还没有恢复。于是我给自己又定下一个规矩:刚睡醒的一个小时以内,不做任何重要的决定。

看了看手机,昨晚同学们玩到四五点,战绩惨淡。我洗漱换好衣服,决定一个人出去走一走。一个人旅行,和跟同学朋友一起出去旅行,是完全不一样的。周六晚上我一个人逛书店,就仿佛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有人都不认识我。我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没有人会关注我,没有人会评价我。

除此之外,旅行的意义还有激发好奇心。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我们看什么东西都是新鲜的,平时熟悉生活里被磨平的好奇心会被激发。
在接下来一整天独自旅行的经历里,我一次又一次地产生了好奇。

2

我从酒店出来,跟着导航走,来到网红打卡点官也街。时间还很早,店铺都没有开门。肚子有点饿,就找了家当地人吃的餐厅,叫做新风帆。

我点了猪杂粥、蟹肉烧麦和马拉糕。粥很好吃,烧麦一般,马拉糕比以前吃过的都要松软、香甜。

这个点出来吃早餐的都是老头老太太,他们热络地用粤语互相打招呼,服务员帮他们从柜子里拿出存的酒。在深圳,在一家餐厅里面吃饭的食客不会跟服务员打招呼,更不会互相打招呼。

餐厅里有电视,放的是TVB的新闻。澳门应该有自己的电视台吧,为什么要放香港的频道呢?我从小在深圳长大,粤语是能说会听。我一边吃着美味的早餐,一边听着周围的食客在讨论新闻里的热点。

我比平时吃得都要慢,旁边的老头老太太吃得更慢。他们有的人看报纸,有的人看电视新闻,有的人互相聊天,时不时吃两口。最后我吃完结账走人,他们的上半场还没有结束。

如果在澳门住一个月,每天早上都这么悠闲地吃早餐,我的心态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有了对比,我会不会觉得深圳的生活节奏太快了呢?我会更喜欢哪一种生活呢?

3

因为曾经的葡萄牙殖民历史,澳门有着浓厚的宗教文化氛围,很多景点其实都跟教堂有关系。

我从餐厅出来,漫无目的地到处逛,看见一座小型的教堂。今天是周日,很多人往里走做礼拜。教堂门口有一个土生葡人保安,认认真真地检查每一个人的澳康码,认认真真地给每一个人测量体温。我发现澳门在所有的公共场所都有这个规定,而且执行得非常好。在这一点上,深圳就要松的多。我感觉,澳门人比较讲规矩。我远远地往教堂里面看,好大一群人在里面虔诚地祷告,还能听见传出来的圣乐。不知不觉,站了好久。

教堂旁边有一个中央公园。公园很小,跟深圳的深圳湾公园、人才公园根本没法比。正好碰上有赏百合花的活动,公园开满了各式各样的百合花。观赏的人大多上了年纪,中老年居多。有的人是来散步的,走两步,看一看花。有的人是拍照的,架着长枪短炮,拍好看的花和好看的人。我一边走一边看,每一种百合花我都不太认得出,只好看旁边的宣传资料。看完才知道,原来百合花在基督教文化里面,有着非常重要的含义,象征着纯洁、高雅和勤奋。

突然意识到我对植物对花卉是非常陌生的,于是就拿出手机买了好几本植物学相关的书,打算回深之后好好看一看。

4

粤语里有一个常用的成语,叫“错有错着”。我逛了一圈澳门艺术博物馆,就是一次错有错着。

我本来打算去澳门文化广场买书,于是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用粤语跟司机说了地点。由于在深圳都是打滴滴,即便是去陌生的地方也不会看导航。结果给完钱下了车才打开步行导航,一看发现离目的地还有2公里。往四周一看,有几个大字,是”澳门文化中心”。

既来之,则安之。我走到一个大门前,上面写着“澳门艺术博物馆”。凑前一看,开馆时间是10点钟。于是我就等了几分钟,一到开馆时间我就进去了。

博物馆有六七层楼高,每一层都是不一样的展览。给我印象比较深刻是声像艺术展、书法艺术展和瓷器艺术展。

声像艺术展有两样作品给了我很大的启发。第一样是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手机上循环播放一部由各种碎片影像拼接而成的视频。我看了很久,想了很久。我们的手机屏幕没有碎,但是生活已经被手机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了。碎片化之后,我们还能看得清生活的全貌吗?

第二样是一段影片,里面就是一群面无表情的中年妇女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用客家方言不断地重复一句话“怎么办,名字都没有了”。在农村,很多妇女都是没有名字的。她们出嫁之前都有名字,嫁为人妇之后就变成了谁谁谁的老婆,谁谁谁的妈妈。

我走马观花地看完了书法艺术展和瓷器艺术展,拿出手机买了几本关于书法关于瓷器的书。回深之后,如果周末有空,可以多逛一逛这样的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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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行中,激发好奇心比舒适更重要。

其实这次去澳门,有很多很不舒服很不习惯的时候。第一,过关手续非常繁琐,不断地填写表格、安检和测量体温,来回四个小时不止。第二,澳门没有滴滴,的士司机服务态度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第三,平时熟悉的生活规律被打破,看书的时间太少了,吃东西吃太多了。

然而,我还是会觉得这次旅行非常有意义。我注意到一种不同的生活节奏,开始思考是不是一定要活得那么紧绷。我意识到我对宗教文化生活很感兴趣,对植物花卉很感兴趣。我发现艺术展览会给我带来很多的启发。还有之前文章里对赌的思考,对人性的思考,还有对价值观的思考。

人类学学者刘琪说,为什么人类学研究一定要去偏远的原始部落呢?因为我们对现代化的生活都太熟悉了,熟悉到会自然而然地忽略很多值得关注的细节,熟悉到很难有好奇心。

我们为什么要去旅行呢?我认为很重要的一个意义就是重新发现日常生活的特别之处。我们跋山涉水去到另一个城市,甚至是漂洋过海去到另一个国家,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周围的事物都更容易引起我们的注意,更容易激发我们的好奇心。对比之下,我们会重新认识原来的生活。

旅行,虽然只有几天几周的时间,但是可能会影响我们很多很多年。